从古至今,人类始终孜孜以求地探索着医学知识,并在一次次与疾病、瘟疫的抗争中进行实践和创新。这些探索者的足迹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当医学史的发展变迁、医疗设备与条件的不断改善,以及医护人员无悔付出的大爱精神以丰富多样的形式展现在人们面前时,带来的不仅是震撼,更多的是启发与思考。而这也正是医学博物馆独特的价值所在。
【还原战地医院的艰苦环境】
南丁格尔是医护界最响亮的名字之一。
1820年5月12日,弗洛伦斯·南丁格尔(Florence Nightingale)出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一个富裕家庭,后随父母迁居英国。她自童年开始就对护理工作深感兴趣,长大后不顾家人反对,开始学习护理。
1854年,南丁格尔抵达君士坦丁堡附近的斯库塔里一家军事医院,照料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受伤的英国士兵。令她震惊的是,伤员救治的地方啮齿动物和害虫猖獗,他们只得躺在自己的污秽中。更令人难过的是,当地医院缺乏基本的医疗物资。于是,她立即对当地的医疗环境实施改革。白天,她忙着救治伤员,到了夜晚,她提着灯在医院昏暗的病房里检查病人的情况。久而久之,人们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提灯女士”。
1860年,南丁格尔在英国圣托马斯医院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正规护士学校,并撰写了多部护理学专著,被誉为近代护理专业的鼻祖。为纪念南丁格尔对护理事业所作的贡献,国际护士理事会在1912年将她的生日定为国际护士节。
如今,人们在圣托马斯医院内,还是能够“看见”南丁格尔护士的身影。医院的门诊大厅有一座南丁格尔的全身雕像,走几步,还能来到专门为纪念南丁格尔建立的博物馆。
2月24日,在英国伦敦南丁格尔博物馆拍摄的南丁格尔使用过的小药箱。 新华社 发
这座“藏”在医院中的博物馆并不大,但藏品很丰富。博物馆里陈列了南丁格尔设计的记录本、手绘的统计图表,还有她用过的马车模型、写给内阁大臣的亲笔信等,每一件都能使人们感受到当年的南丁格尔在艰苦环境中勤奋工作的忘我精神。博物馆内还有一个资源中心,可通过预约向学生、学者和其他研究人员开放。预约成功后,他们可以使用该博物馆的藏品,还可查阅与南丁格尔有关的书和文献。
在深受欢迎的“博物馆之夜”开放活动中,该博物馆还原了当年的病房,摆上了一张张病床,让游客可以穿上医护人员的制服,体验当年南丁格尔照顾伤员时的场景。
今年是南丁格尔200周年诞辰,博物馆开设了特别展览,展出包括南丁格尔在克里米亚使用过的提灯、药箱、办公桌等原始文物。博物馆馆长戴维·格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此展览旨在展示南丁格尔的“完整故事”,呈现她作为护士、医疗保健改革者、统计学家和社会倡导者的多重贡献。
参观者还可以看到一个生活中的南丁格尔。在她的书架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例如《雾都孤儿》(作者狄更斯是南丁格尔的朋友和崇拜者);一本由南丁格尔的姑妈整理的家庭相册,其中包括著名医护人员的水彩素描。参观者还可以看到她心爱的宠物猫头鹰“雅典娜”。雅典娜去世后,南丁格尔非常伤心。后来,她请一位动物标本师将雅典娜制作成标本保存起来,并将其安放在家中。
人们也能看到“提灯女士”的病痛。这位开创医疗保健的倡导者生前经常卧床不起。在国外工作期间,南丁格尔感染了布鲁氏菌病,这个病会导致关节、肌肉和背部疼痛。展览中展出的一块金表暗示了南丁格尔的悲伤———这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但她把它送给了别人,因为她曾说:“我现在已经用不到表了,因为我不能动。”
2月24日,在英国伦敦南丁格尔博物馆拍摄的南丁格尔使半身像。 新华社 发
可惜的是,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博物馆目前暂时处于关闭状态。
南丁格尔在1890年时曾在讲话中说道:“当我不再是一段记忆,而仅仅是一个名字时,我希望我的声音能够令我一生的事业永存。”这段录音被大英博物馆保留至今。在全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当下,南丁格尔博物馆所在的圣托马斯医院,以及专门改建的南丁格尔医院,都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守护人们的生命与健康。
【“重口味”的寄生虫研究史】
在日本东京的目黑区,有一个备受关注的医学博物馆。去过的参观者大都给了五星好评,但也有不少人在网上看到了馆内照片后大呼“可怕”。它就是全球唯一的寄生虫博物馆———目黑寄生虫馆。
为什么要为寄生虫专门建立一个博物馆?看了展品和介绍后,人们就能知道答案。
博物馆的二楼有一个彩色的人体消化道模型,馆方用图示和标本展示了人体不同部位的寄生虫。比如说,肺吸虫和肝吸虫分别对应肝和肺,皮肤表面的寄生虫有虱子和跳蚤,鞭虫、蛲虫寄生在大肠,血吸虫在肝门静脉,蛔虫、绦虫类主要在小肠。即使是完全不了解寄生虫的“门外汉”,也能清楚地了解寄生虫感染对人体健康的危害。
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也在二楼。这个名为“日本海裂头绦虫”的标本全长8.8米,看上去十分令人震撼。为了让参观者更直观地感受到其长度,博物馆特意在旁边放置了一根绳子作为对比。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条寄生虫竟然是从人体中排出来的……这足以引起人们对于健康饮食的重视。
展览中还有血吸虫、肝吸虫、肺吸虫、蛔虫等标本。其中的血吸虫是闻名世界的一种寄生虫。这种寄生虫最早发现于日本的山梨县,很多当地民众被感染。中国、菲律宾、印度等国家也深受血吸虫侵害。日本与血吸虫有着长达数百年的斗争,直至1996年,日本宣布彻底消灭了血吸虫。除了寄生在人体中的寄生虫,寄生在鱼类和其他动物身体中的寄生虫,在那里也能看到。
总体来说,该博物馆对寄生虫的展览与介绍做到了知识性和趣味性兼具。除了标本展示,人们还可以在互动电子屏上查看日本和世界范围不同寄生虫病的病原体形态、过去和现在,感受寄生虫防治工作的进步和成效。在二楼的档案室中,人们还可以看到从江户时代到平成时代日本学者对寄生虫的研究历史。早期科学家们用的显微镜、玻片、研究记录、手绘图、文献和专著等,都被陈列在那里。
为了增加人们对寄生虫的了解,该博物馆还定期举行寄生虫的特别展示和演讲会。博物馆每年都会举行“十二生肖与寄生虫”的特别讲解会,如今年1月份就组织了“老鼠与寄生虫”的主题演讲活动,吸引了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去观看、聆听。
不仅如此,博物馆工作人员还对展品进行了“艺术加工”和升华。比如,将寄生虫图案设计得像先锋画家的视觉系作品。博物馆方面认为,这种形状和色彩的变化造成的神秘美感,比单薄的标本更容易吸引参观者的好奇,也能增加他们对展品的接受度。
和很多博物馆一样,目黑寄生虫馆也卖文创产品。不过,这些印着寄生虫团的T恤、贴纸、帆布包和钥匙链,在一些人看来显得有些“重口味”,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兴致勃勃地购买留念。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博物馆竟然十分受情侣欢迎,随处可见前来参观的年轻情侣。也许是因为免费参观,加上馆内充盈着珍贵的展示品,它在网上还被评为“人气约会地”。
【警醒后人的一段下水管道】
1894年5月,中国香港暴发淋巴腺鼠疫,疫病持续到1923年。整整30年里,香港共记录了21867份鼠疫病例,其中亡者达20489人,死亡率高达93.7%。
那时,这个疫病并没有治疗方法。人们费尽周折才发现了疫病发病区———港岛太平山区。那时,太平山区住房拥挤不堪,卫生条件极差。唯有将旧楼房全部拆除,根据新的法定标准建造新房后,太平山区的卫生状况才彻底改善。为防止疫病的蔓延,当时的香港还采取了其他措施,包括发现病人必须通知当局并将之隔离、逐家逐户查寻病人、查找尸体,对受染房屋、病人衣物、被褥进行消毒等。
这场香港医学史上的重大“战疫”的全过程,都以展览的形式被香港医学博物馆记录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博物馆所处的位置就是当年鼠疫的重灾区。博物馆大楼的前身是细菌研究室,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初,那里都是香港的病理检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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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医学博物馆。 图片来源:香港医学博物馆官网
通过展览,今天的香港市民和游客都可以了解到,香港目前的医疗水平和健康水平并不是短期内达到的。19世纪至20世纪初,香港也曾经历了多种疾病的流行,如疟疾、淋巴腺鼠疫、肠胃感染、天花、肺结核等。而当时的卫生环境和医疗条件都十分落后。
作为一家专业博物馆,香港医学博物馆成立的目的,就是希望公众通过参观能够了解医学研究和发展的实际益处。
2003年SARS病毒带给香港的惨痛记忆,也在博物馆内得以呈现。当年,九龙湾住宅淘大花园出现了300多名居民集体被感染的惨剧,至今让香港人记忆犹新。疫情结束后,香港特区政府对“淘大花园事件”进行了详细研究。最后发现,房屋设计结构的问题导致了病毒通过排泄物和下水系统传播。后来,香港特区政府在全港范围彻查,排除类似隐患。
博物馆展示了淘大花园的下水管,以及病毒通过下水系统传播的原理。 图片来源:香港医学博物馆官网
为了警醒后人,当年淘大花园的下水管道的一段被拆了下来,收进香港医学博物馆SARS病毒主题展览室中。此外,在该展览室中,人们还可以看到当时香港在抗击非典疫情中牺牲的医护人员的纪念铜像,以及当时医护人员使用的口罩和防护衣。
常规展览中,也有对封建陋习的理性抨击。比如,通过小鞋、足模型、足部X光片,展示了封建制度下女性缠足的历史,直观地展现了裹脚对人体造成的危害和诸多弊端。
展览室中,还复制了曾经的街头中药铺和制作中草药的过程。在早期的香港,华人一般对西医不感兴趣,除非是免费治疗。患病时,华人都愿请中医看病,且十分相信传统的中草药,习惯服用煎制的汤药。2003年,香港医学博物馆开放了草药园。草药园搜罗了在香港生长的草药,同时培植具有研究价值的草本植物,希望能在反映草药基本医学特性和功能外,促进香港的中西医结合。
结束参观之前,人们若是留心博物馆门口放置的宣传资料,还可以看到两个面向所有人提出的问题:
今天,还有很多传染病仍然威胁着人类的生活。为了预防疫病暴发,人们可以对居住环境、个人卫生做些什么改变?
为了保护好医学博物馆所在的历史建筑,让它继续屹立在这片土地上给人以警示和启发,人们还可以再多做些什么?